[ti:]
[ar:]
[al:]
[00:14.74]病入膏肓的父亲替阿米尔去向塔赫里将军提亲，
[00:20.58]索拉雅向阿米尔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00:24.60]她的坦率令阿米尔再次痛楚的回忆起了自己对哈桑的背叛。
[00:30.49]
[00:31.81]请继续收听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
[00:36.52]作者：卡勒德·胡赛尼
[00:39.33]演播：徐涛
[00:41.47]
[00:42.79]此书已由世纪出版集团出版
[00:45.62]
[01:00.81]根据传统，索拉雅家里会举办订婚宴会，
[01:05.45]也就是所谓“食蜜”仪式。
[01:07.62]之后是订婚期，一连持续几个月。
[01:12.54]随后是婚礼，所有费用将由爸爸支付。
[01:17.63]我们全部人都同意索拉雅和我省略掉“食蜜”仪式。
[01:23.56]原因大家都知道，虽然没人真的说出来：
[01:27.75]因为爸爸没几个月好活了。
[01:33.65]在筹备婚礼期间，
[01:35.91]索拉雅和我从无独处的机会
[01:39.57]因为我们还没有结婚，
[01:41.45]甚至连订婚都没有，那于礼不合。
[01:47.07]所以我只好满足于跟爸爸一起，
[01:50.03]到塔赫里家用晚餐。
[01:52.94]晚餐桌上，索拉雅坐在我对面。
[01:56.53]我想像着她把头放在我胸膛上，
[02:00.16]闻着她的秀发，那该是什么感觉呢？
[02:04.05]我想像着亲吻她，跟她做爱。
[02:09.18]为了婚礼，爸爸花了三万五千美元，
[02:14.08]那几乎是他毕生的积蓄。
[02:17.84]他在弗里蒙特租了个很大的阿富汗宴会厅，
[02:22.12]老板是他在喀布尔的旧识，
[02:25.00]给了他优惠的折扣。
[02:27.86]爸爸请来了乐队，
[02:29.65]给我挑选的钻石戒指付款，
[02:32.28]给我买燕尾服，
[02:34.15]还有在誓约仪式要穿的传统绿色套装。
[02:39.98]在为婚礼之夜所做的全部乱糟糟的准备中，
[02:44.52]我只记得屈指可数的几件事。
[02:48.95]我记得我们的誓约仪式。
[02:52.02]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02:55.41]索拉雅和我穿着绿色的衣服那是伊斯兰的颜色，
[03:01.39]但也是春天和新起点的颜色。
[03:06.78]我穿着套装，
[03:09.13]索拉雅蒙着面，穿长袖衣服。
[03:13.50]爸爸、塔赫里将军还有索拉雅几个叔伯舅舅坐在桌子上。
[03:20.08]索拉雅和我低着头，
[03:22.41]表情神圣而庄重，
[03:24.95]只能偷偷斜视对方。
[03:28.23]毛拉向证人提问，
[03:30.76]读起《可兰经》。
[03:32.75]我们发誓，在结婚证书上签名。
[03:37.00]索拉雅的舅舅，塔赫里太太的兄弟，
[03:40.38]来自弗吉尼亚，站起来，清清他的喉咙。
[03:44.82]索拉雅曾告诉过我，
[03:47.92]他在美国生活已经超过二十年。
[03:51.00]他在移民局工作，娶了个美国老婆。
[03:54.87]他还是个诗人，个子矮小，
[03:58.60]鸟儿似的脸庞，头发蓬松。
[04:02.18]他念了一首献给索拉雅的长诗，
[04:05.63]那是草草写在酒店的信纸上。
[04:09.82]“哇！哇！亲爱的沙利夫！”
[04:15.16]他一念完，每个人都欢呼起来。
[04:19.64]我记得走向台上的情景，
[04:23.28]当时我穿着燕尾服，
[04:25.87]索拉雅蒙着面，穿着白色礼服，
[04:29.91]我们挽着手。
[04:32.00]爸爸紧挨着我，
[04:33.96]将军和他太太在他们的女儿那边，
[04:38.36]身后跟着一群亲戚，我们走向宴会厅。
[04:44.27]两旁是鼓掌喝彩的宾客，
[04:47.81]还有闪个不停的镜头。
[04:50.99]我和索拉雅并排站着，
[04:54.25]她的表弟，亲爱的沙利夫的儿子，
[04:57.28]在我们头上举起《可兰经》。
[05:00.07]扬声器传来婚礼歌谣，慢慢走，
[05:04.96]就是爸爸和我离开喀布尔那天晚上，
[05:09.39]玛希帕检查站那个俄国兵唱的那首歌。
[05:15.98]将清晨化成钥匙，扔到水井去
[05:22.64]慢慢走，我心爱的月亮，
[05:27.63]慢慢走让朝阳忘记从东方升起
[05:35.81]慢慢走，我心爱的月亮，
[05:40.81]慢慢走
[05:42.88]
[05:46.54]我记得我们坐在沙发上，
[05:48.68]舞台上那对沙发好像王位，
[05:52.03]索拉雅拉着我的手，
[05:54.02]大约三百位客人注视着我们。
[05:57.68]我们举行另外的仪式。
[06:00.27]在那儿，人们拿给我们一面镜子，
[06:03.25]在我们头上覆上一条纱巾，
[06:06.49]留下我们两个凝望彼此。
[06:11.09]看到镜子中索拉雅笑靥如花，
[06:14.69]我第一次低声对她说我爱她。
[06:19.22]一阵指甲花般的红晕在她脸庞绽放。
[06:25.93]我记得各色佳肴，
[06:28.19]有烤肉，炖肉饭，野橙子饭。
[06:32.17]我看见爸爸夹在我们两个中间，
[06:34.52]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
[06:37.34]我记得浑身大汗的男人围成一圈，
[06:40.09]跳着传统舞蹈，他们跳跃着，
[06:43.54]在手鼓热烈的节拍之下越转越快，
[06:47.57]直到有人精疲力竭，退出那个圆圈。
[06:51.66]我记得我希望拉辛汗也在。
[06:56.84]并且，我还记得，
[06:59.44]我寻思哈桑是不是也结婚了。
[07:03.35]如果是的话，他蒙着头巾，
[07:07.53]在镜子中看到的那张脸是谁呢？
[07:11.17]他手里握着那涂了指甲花的手是谁的？
[07:19.00]2点左右，派对从宴会厅移到爸爸的寓所。
[07:25.59]又上一轮茶，音乐响起，直到邻居叫来警察。
[07:31.96]一直到了很晚，
[07:34.49]离日出不到一个小时，才总算曲终人散，
[07:39.95]索拉雅和我第一次并排躺着。
[07:45.83]终我一生，周围环绕的都是男人。
[07:52.65]那晚，我发现了女性的温柔。
[07:58.43]
[08:01.01]索拉雅亲自提议她搬过来，
[08:03.71]跟我和爸爸住在一起。
[08:06.80]“我还以为你要求我们住到自己的地方去。”
[08:12.39]“扔下生病的叔叔不顾？”索拉雅回答说。
[08:17.83]她的眼睛告诉我，那并非她为人妻之道。
[08:22.76]我亲吻她：“谢谢你。”
[08:27.69]索拉雅尽心照料我的爸爸。
[08:30.93]早上，她替他准备好面包和红茶，帮助他起床。
[08:36.67]她递给爸爸止痛药，浆洗他的衣服，
[08:41.22]每天下午给他读报纸的国际新闻报道。
[08:45.92]她做爸爸爱吃的菜，
[08:48.27]杂锦土豆汤，尽管爸爸每次只喝几勺子。
[08:54.59]索拉雅还每天带着他在附近散步。
[08:58.53]等到爸爸卧床不起，
[09:00.28]她每隔一个小时就帮爸爸翻身，以免他得褥疮。
[09:07.60]某天，我去药房给爸爸买吗啡。
[09:12.57]刚关上门，
[09:14.07]我看见索拉雅匆匆把某些东西塞到爸爸的毛毯下面。
[09:20.91]“喂，我看见了。
[09:23.70]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09:26.31]“没什么。”
[09:29.00]“骗人。”
[09:30.66]我掀起爸爸的毛毯。
[09:32.98]“这是什么？”
[09:35.47]我说着虽然我刚一拿起那本皮面的笔记本，心里就知道了。
[09:43.65]我的手指抚摸着那挑金线的边缘。
[09:48.10]我记得拉辛汗把它送给我那夜，
[09:51.38]我13岁生日那夜，
[09:54.56]烟花嘶嘶升空，绽放出朵朵的火焰，红的，绿的，黄的。
[10:07.22]“我简直无法相信你会写这些东西。”索拉雅说。
[10:14.90]爸爸艰难地从枕上抬起头：
[10:18.33]“是我给她的，希望你别介意。”
[10:28.10]我把笔记本交回给索拉雅，走出房间。
[10:33.92]爸爸不喜欢见到我哭泣。
[10:37.27]
[10:39.99]婚礼之后一个月，
[10:42.35]塔赫里夫妇、沙利夫和他的妻子苏丝，
[10:46.85]还有索拉雅几个阿姨到我们家吃晚饭。
[10:51.24]索拉雅用白米饭、菠菜和羊肉招待客人。
[10:56.81]晚饭后，大家都喝着绿茶，四人一组打扑克牌。
[11:03.33]索拉雅和我在咖啡桌上跟沙利夫两口子对垒，
[11:08.30]旁边就是沙发，爸爸躺在上面，盖着毛毯。
[11:13.10]他看着我和沙利夫开玩笑，
[11:15.55]看着索拉雅和我勾指头，
[11:18.59]看着我帮她掠起一丝滑落的秀发。
[11:24.61]我能见到他发自内心的微笑，
[11:28.79]辽阔如同喀布尔的夜空，
[11:32.20]那些白杨树沙沙响、蟋蟀在花园啾啾叫的夜晚。
[11:39.04]
[11:41.09]没到午夜，爸爸让我们扶他上床睡觉。
[11:46.42]索拉雅和我将他的手臂架在我们的肩膀上，
[11:51.50]我们的手搭在他背后。
[11:55.20]我们把他放低，他让索拉雅关掉床头灯，
[12:01.33]叫我们弯下身，分别亲了我们一下。
[12:06.76]索拉雅说“亲爱的叔叔，我去给你倒杯水，带几片吗啡。”
[12:15.43]“今晚不用了。今晚不痛。”
[12:21.39]“好的。”索拉雅说着。
[12:25.45]她替爸爸盖好毛毯。
[12:27.47]我们关上门。
[12:30.32]那一夜，爸爸再也没有醒来。
[12:36.84]
[12:41.42]他们填满了海沃德清真寺的停车场。
[12:45.65]在那座建筑后面光秃秃的草坪上，
[12:50.04]乱七八糟地停放着众多轿车和越野车。
[12:55.67]人们不得不朝清真寺以北开上三四条街，
[13:00.77]才能找到停车位。
[13:04.62]清真寺的男人区是个巨大的正方形房间，
[13:09.50]铺着阿富汗地毯，薄薄的褥子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13:16.22]男人们把鞋脱在门口，
[13:18.57]鱼贯进入房间，盘膝坐在褥子上。
[13:23.00]有个毛拉对着麦克风，诵读《可兰经》的章节。
[13:28.48]根据风俗，我作为死者的家人坐在门边。
[13:33.64]塔赫里将军坐在我身边。
[13:36.91]透过洞开的大门，我看见轿车越停越多，
[13:42.98]阳光在它们的挡风玻璃上闪耀。
[13:47.76]从车上跳下乘客，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
[13:53.17]女眷身穿黑色的衣服，头部则笼罩白色面纱。
[14:00.89]《可兰经》的经文在屋子里回荡，
[14:05.92]我想起爸爸在俾路支赤手空拳和黑熊搏斗那个古老的传说。
[14:14.38]爸爸毕生都在和熊搏斗。
[14:18.51]痛失正值芳年的妻子；
[14:21.17]独自把儿子抚养成人；
[14:24.36]离开他深爱的家园，他的祖国；
[14:28.72]遭受贫穷、屈辱。
[14:32.20]而到了最后，终于来了一只他无法打败的熊。
[14:38.62]但即便这样，他也绝不妥协。
[14:44.71]每轮祷告过后，成群的哀悼者排着队，
[14:50.19]他们在退出的时候安慰我。
[14:53.17]我尽人子之责，和他们握手。
[14:56.85]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我素未晤面。
[15:00.59]我不失礼节地微笑，感谢他们的祝愿，
[15:04.40]倾听他们提到爸爸时的言语。
[15:09.15]“……帮我在泰曼尼盖了房子……”
[15:14.30]“……保佑他……”
[15:16.31]“……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借钱给我……”
[15:20.61]“……他与我一面之缘，帮我找到工作……”
[15:26.73]“……他就像我的兄弟……”
[15:31.00]听到这些，我才明白自己的生活、身上的秉性有多少是来自爸爸，
[15:38.97]才知道爸爸在人们的生命中留下的烙印。
[15:44.79]终我一生，我是“爸爸的儿子”。
[15:50.76]如今爸爸走了。
[15:54.26]爸爸再也不会替我引路了，我得自己走。
[16:02.00]想到这个，我不由害怕。
[16:06.37]早些时候，在公共墓地那块小小的穆斯林墓区，
[16:11.09]我看着他们将爸爸放到墓穴里面。
[16:14.68]毛拉和另外一个男人开始争论，
[16:18.00]在下葬的时候究竟该引用哪段《可兰经》经文才算正确。
[16:24.08]若非塔赫里将军插手，他们一定闹得不可开交。
[16:29.46]毛拉选了一段经文，
[16:32.28]将其颂读出来，鄙夷地望着那个人。
[16:37.43]我看着他们将第一铲泥土丢进爸爸墓穴，然后走开。
[16:45.25]我走到墓园的另一边，
[16:47.26]坐在一株红枫树的阴影下面。
[16:53.39]最后一批哀悼者已经致哀完毕，
[16:58.06]清真寺人去楼空，
[17:01.56]只有那个毛拉在收起麦克风，
[17:04.75]用一块绿布裹起《可兰经》。
[17:09.10]将军和我走进黄昏的阳光中。
[17:12.83]我们走下台阶，走过一群吸烟的男人。
[17:18.06]我零星听到他们谈话，
[17:21.00]下个周末在尤宁城有场足球赛，
[17:24.94]圣克拉拉新开了一家阿富汗餐厅。
[17:29.53]生活已然在前进，留下爸爸在后面。
[17:42.32]“你怎么样，我的孩子？”塔赫里将军说。
[17:47.95]我咬紧牙齿，将忍了一整天的泪水咽下。
[17:54.19]“我去找索拉雅。”
[17:58.72]“好的。”
[18:01.05]我走进清真寺的女人区。
[18:03.91]索拉雅和她妈妈站在台阶上，
[18:07.11]还有几个我似乎在婚礼上见过的女士。
[18:12.06]我朝索拉雅招招手。
[18:13.95]她跟母亲说了几句话，向我走来。
[18:17.94]“索拉雅，可以陪我走走吗？”
[18:23.21]“当然。”
[18:25.42]索拉雅拉起我的手。
[18:28.67]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碎石路，
[18:32.40]默默前行，旁边有一排低矮的篱笆。
[18:38.57]我们坐在长凳上，
[18:40.78]看见不远处有对年老夫妇，跪在墓前，
[18:45.72]将一束雏菊放在墓碑上。
[18:51.70]“索拉雅？”
[18:53.58]“怎么了？”
[18:57.50]“我开始想他了。”
[19:01.98]索拉雅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
[19:06.42]爸爸的戒指在她手上闪闪发亮。
[19:10.82]我能看到，在她身后，
[19:13.76]那些前来哀悼爸爸的人们驾车离开，驶上传教大道。
[19:20.09]很快，我们也会离开，
[19:24.63]第一次，也是永远，
[19:28.73]留下爸爸孤独一人。
[19:33.91]索拉雅将我拉近，
[19:39.81]泪水终于掉下来。
[19:45.36]
[20:00.71]索拉雅过去的经历引来了诸多的非议，
[20:05.34]怀着心中隐痛的阿米尔对此表现得很是宽宏。
[20:10.33]几年之后，阿米尔创作的第一部小说终于问世。
[20:16.15]
[20:17.34]欢迎您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收听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
[20:2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