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
[ar:]
[al:]
[00:05.86]拉辛汗向阿米尔娓娓讲述哈桑的故事，
[00:10.64]他终于见到了他的母亲莎娜芭，
[00:14.10]很快，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漂亮儿子，
[00:18.37]但这个苦难家庭的平静生活并没能有维持多久，
[00:23.08]动乱与屠杀的灾难再次降临。
[00:26.16]
[00:27.47]请您继续收听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
[00:32.24]作者：卡勒德·胡赛尼
[00:35.22]演播：徐涛
[00:37.27]
[00:37.77]此书已由世纪出版集团出版
[00:40.43]
[00:45.42]我在那年冬天、
[00:47.28]以及随后那个夏天所犯下的罪恶，
[00:51.38]再次向我袭来。
[00:54.43]那些名字在我脑海里回荡：
[00:57.71]哈桑、索拉博、阿里、法莎娜，还有莎娜芭。
[01:06.78]听着拉辛汗提起阿里的名字，
[01:10.47]恍如找到一个尘封多年的老旧唱机，
[01:14.38]那些旋律立即开始演奏：
[01:19.12]你今天吃了谁啊，巴巴鲁。
[01:21.77]你今天吃了谁啊，
[01:24.04]你这个斜眼的巴巴鲁？
[01:27.28]我努力想起阿里那张冰冷的脸，
[01:31.83]想真的见到他那双安详的眼睛，
[01:36.25]但时间很贪婪
[01:38.24]有时候，它会独自吞噬所有的细节。
[01:42.78]
[01:43.24]“哈桑现在仍住那间屋子吗？”
[01:47.12]拉辛汗把茶杯举到他干裂的唇边，喝了一口，
[01:52.76]接着从他背心的上袋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01:59.71]“给你的。”
[02:02.28]我撕开贴好的信封，
[02:05.22]里面有张宝丽莱相片，
[02:07.79]和一封折叠着的信。
[02:10.94]我盯着那张照片，足足看了一分钟。
[02:15.73]
[02:16.96]一个高高的男子，
[02:20.27]头戴白色头巾，身穿绿色条纹长袍，
[02:25.04]和一个小男孩站在一扇锻铁大门前面。
[02:29.99]阳光从左边射下，在他那张圆脸投下半边阴影。
[02:38.97]他眯眼，对着镜头微笑，
[02:42.33]显示出缺了两个门牙。
[02:45.99]即使在这张模糊的宝丽莱照片上，
[02:49.79]这个带着头巾的男人也给人自信、安适的感觉。
[02:56.00]这可以从他站立的样子看出来：
[02:59.38]他双脚微微分开，
[03:02.23]手臂舒适地在胸前交叉，
[03:05.20]他的头稍微有些倾向太阳。
[03:09.38]但更多的是体现在他的微笑上。
[03:13.93]看着这张照片，人们一定会想，
[03:18.59]这个男人认为世界对他来说很美好。
[03:23.71]拉辛汗说得对：
[03:25.81]如果我碰巧在街头见到他，一定能认出他来。
[03:30.48]那个小男孩赤足站着，
[03:33.21]一只手抱着那男人的大腿，
[03:35.89]剃着短发的头靠在他爸爸的臀部上。
[03:39.74]他也是眯眼微笑着。
[03:42.55]
[03:43.99]我展开那封信。
[03:47.14]用法尔西语写的，
[03:50.06]没有漏写的标点，
[03:52.36]没有遗忘的笔画，
[03:54.06]没有模糊的字词
[03:56.34]字迹整洁得近乎孩子气。
[04:00.28]我看了起来：
[04:02.56]
[04:04.00]以最仁慈、最悲悯的安拉之名
[04:09.46]我最尊敬的阿米尔少爷：
[04:12.20]亲爱的法莎娜、索拉博和我
[04:17.02]祈望你见信安好，蒙受安拉的恩宠。
[04:23.00]请替我谢谢拉辛汗老爷，将这封信带给你。
[04:27.52]我希望有朝一日，
[04:30.01]我能亲手捧着你的来信，
[04:33.15]读到你在美国的生活。
[04:35.72]也许我们还会有幸看到你的照片。
[04:40.44]我告诉亲爱的法莎娜和索拉博很多次，
[04:44.74]那些我们过去一起长大、玩游戏、在街上追风筝的事情。
[04:51.21]听到我们过去的恶作剧，他们会大笑起来！
[04:54.80]
[04:55.93]阿米尔少爷，你少年时的那个阿富汗已经死去很久了。
[05:04.13]这个国度不再有仁慈，杀戮无从避免。
[05:10.34]在喀布尔，恐惧无所不在，
[05:13.39]在街道上，在体育馆中，在市场里面；
[05:18.61]在这里，这是生活的一部分，阿米尔少爷。
[05:25.64]统治我们祖国的野蛮人根本不顾人类的尊严。
[05:31.16]有一天，我陪着亲爱的法莎娜到市场去买土豆和馕饼。
[05:37.51]她问店主土豆多少钱，但店主充耳不闻，
[05:42.46]我以为他是个聋子。
[05:44.94]所以法莎娜提高声音，又问了一句。
[05:48.42]突然间有个年轻的塔利班跑过来，
[05:52.75]用他的木棒打法莎娜的大腿。
[05:55.93]他下手很重，法莎娜倒了下去。
[06:01.16]他朝法莎娜破口大骂，说
[06:03.67]“道德风化部”禁止妇女高声说话。
[06:08.71]法莎娜腿上浮出一大块淤肿，好几天都没消，
[06:16.90]但我除了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殴打之外，
[06:23.99]还能做什么呢？
[06:27.38]如果我反抗，那个狗杂碎肯定会给我一颗子弹，并洋洋自得。
[06:34.68]那么我的索拉博该怎么办？
[06:38.42]街头巷尾已经满是饥肠辘辘的孤儿，
[06:44.62]每天我都会感谢安拉，
[06:47.00]让我还活着，
[06:48.51]不是因为我怕死，
[06:50.97]而是为了我的妻子仍有丈夫，
[06:53.90]我的儿子不致成为孤儿。
[06:56.75]
[06:58.49]我希望你能见到索拉博，他是个乖男孩。
[07:04.76]拉辛汗老爷和我教他读书识字，
[07:09.47]所以他长大成人之后，
[07:11.23]不至于像他父亲那样愚蠢。
[07:13.97]而且他还会射弹弓！
[07:17.39]有时我带索拉博到喀布尔游玩，
[07:20.82]给他买糖果。
[07:22.12]沙里诺区那边仍有个耍猴人，
[07:26.09]如果我们到他那儿去，
[07:27.90]我会付钱给他，
[07:29.14]让猴子跳舞给索拉博看。
[07:31.99]你应该见到索拉博笑得多么开心！
[07:38.52]我们两个常常走上山顶的墓地。
[07:41.55]你还记得吗，过去我们坐在那儿的石榴树下面，
[07:46.44]念着《沙纳玛》的故事？
[07:49.46]旱灾令山上变得很干，
[07:54.19]那株树已经多年没有结果实了，
[07:58.39]但索拉博和我仍坐在树下，
[08:02.89]我给他念《沙纳玛》。
[08:06.20]不用说你也知道，
[08:08.47]他最喜欢的部分是他名字的来源，
[08:12.07]罗斯坦和索拉博的故事。
[08:15.48]很快他就能够自己看书了。
[08:19.24]我真是个非常骄傲和非常幸运的父亲。
[08:23.96]
[08:25.67]阿米尔少爷，拉辛汗老爷病得很重。
[08:30.42]他整天咳嗽，
[08:32.85]他擦嘴的时候，
[08:34.46]我见到他袖子上有血迹。
[08:37.40]他消瘦得厉害，
[08:39.88]亲爱的法莎娜给他做米饭和蔬菜汤，
[08:43.04]我希望他能多吃一些，
[08:45.38]但他总是只吃一两口，
[08:50.01]即使这样，
[08:52.06]我相信也是出于他对亲爱的法莎娜的尊重。
[08:57.85]我很为这个令人敬爱的男人担忧，每天为他祷告。
[09:04.33]再过几天，他就要去巴基斯坦看医生了，
[09:09.46]奉安拉之名，他会带着好消息归来。
[09:13.38]亲爱的法莎娜和我告诉索拉博，
[09:16.31]说拉辛汗老爷会好起来。
[09:19.40]我们能做什么呢？
[09:21.76]索拉博只有十岁，对拉辛汗老爷十分敬爱。
[09:27.86]他们两个很要好。
[09:30.29]拉辛汗老爷过去经常带索拉博去市场，
[09:33.95]给他买气球和饼干，
[09:36.93]但拉辛汗老爷现在太虚弱了，再也做不来。
[09:43.65]
[09:45.29]后来我常常做梦，阿米尔少爷。
[09:48.53]有些是噩梦，
[09:51.11]比如说梦到足球场上挂着腐烂的尸体，
[09:55.15]草地血迹斑斑。
[09:57.95]我会很快惊醒，喘着气，浑身大汗。
[10:02.29]但是，我梦到的事情多数是美好的，
[10:07.61]为此得感谢安拉。
[10:10.61]我梦到拉辛汗老爷身体好起来了。
[10:13.39]我梦到我的儿子长大成人，
[10:16.00]成为一个好人，一个自由的人，
[10:19.09]还是一个重要人物呢。
[10:21.81]我梦到花儿再次在喀布尔街头盛开，
[10:27.35]音乐再次在茶屋响起，
[10:31.20]风筝再次在天空飞翔。
[10:36.36]我梦到有朝一日，
[10:39.04]你会回到喀布尔，
[10:41.00]重访这片我们儿时的土地。
[10:45.93]如果你回来，
[10:48.33]你会发现有个忠诚的老朋友在等着你。
[10:52.79]
[10:54.77]愿安拉永远与你同在。
[11:01.36]哈桑
[11:03.24]
[11:08.00]我将这封信看了两次，把信纸折好，
[11:12.668]拿起照片，又看了一分钟。
[11:16.23]我把它们放进口袋，
[11:22.44]“他现在怎样？”
[11:28.01]“信是半年前写的，我到白沙瓦去之前几天。”拉辛汗说，
[11:37.35]“离开之前我用宝丽莱拍了这张照片。
[11:43.76]到白沙瓦一个月后，
[11:46.40]我接到一个喀布尔邻居的电话。
[11:50.30]他告诉我这么一件事：
[11:53.92]我离开之后不久，有个谣言迅速传开，
[12:02.64]说一个哈扎拉家庭独自住在瓦兹尔·阿克巴·汗区的豪宅里面，
[12:13.51]大约是塔利班放出的风声。
[12:17.85]两个塔利班官员前来调查，逮捕了哈桑。
[12:24.01]哈桑告诉他们，他跟我住在一起，
[12:29.00]虽然有很多邻居作证，
[12:31.29]包括打电话给我的那个人，
[12:35.16]但塔利班指控哈桑说谎。
[12:39.55]塔利班说哈桑像所有哈扎拉人那样，
[12:44.57]是骗子，是小偷，
[12:48.31]勒令他全家在天黑之前搬离那座房子。
[12:54.92]哈桑抗议。
[12:57.39]但我的邻居说那些塔利班的党羽觊觎那座大房子，
[13:06.28]就像——
[13:10.64]就像是‘饿狼看见羊群’。
[13:14.80]他们告诉哈桑，
[13:18.35]为了保障那房子的安全，
[13:21.89]他们会搬进来，直到我回去。
[13:27.40]哈桑又抗议。
[13:30.18]所以他们把哈桑拉到了街上……”
[13:36.99]“不。”
[13:39.89]“……令他跪下……”
[13:41.39]“不！天啦，不。”
[13:42.97]“……朝他后脑开枪。”
[13:45.16]“不。”
[13:47.13]“……法莎娜尖叫着跑出来，扑打他们……”
[13:53.00]“不。”
[13:56.28]“……也杀了她。
[14:00.96]自我防卫，塔利班后来宣称……
[14:10.22]他们是自我防卫”
[14:14.43]
[14:19.25]但我所能做的一切，
[14:21.96]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低声说着：
[14:27.02]“不。不。不。”
[14:34.05]
[14:35.17]我想着1974年那天，
[14:38.83]在医院的病房里面，
[14:41.83]哈桑刚刚做完补唇手术。
[14:45.40]爸爸、拉辛汗、阿里和我围在哈桑床前，
[14:52.32]看着哈桑举起一面镜子，
[14:55.08]察看他自己的新嘴唇。
[14:57.23]
[14:59.84]如今，除我之外，
[15:04.09]那个房间里的人要么已经死去，要么即将死去。
[15:11.86]接着我还看到其他东西：
[15:15.92]一个男人穿着人字型背心，
[15:19.50]将他那把俄制步枪的枪口抵在哈桑脑后。
[15:24.99]枪声在我父亲房子那条街道上回荡。
[15:30.78]哈桑扑倒在柏油路上，
[15:36.25]他那不求回报的忠贞生命，
[15:40.12]像他以前经常追逐的断线风筝那样，从他身上飘走。
[15:47.83]
[15:50.44]“塔利班搬进了那座房子，”
[15:56.88]“他们托词赶走非法占有他人财产的人，
[16:03.74]杀害哈桑和法莎娜被法庭当成自我防卫，宣布无罪。
[16:15.71]没有人说一句话。
[16:19.37]我想主要是出于对塔利班的恐惧。
[16:24.98]但也是因为，
[16:28.07]不会有人为了一对哈扎拉仆人去冒什么风险。”
[16:33.09]
[16:34.96]“他们，他们怎么处置索拉博？”我问道。
[16:44.00]我觉得劳累不堪，精疲力竭。
[16:48.59]一阵咳嗽袭击了拉辛汗，持续了好长时间。
[16:54.31]当他最终抬起头时，
[16:56.86]他的脸涨得通红，两眼充血。
[17:03.71]“我听说他在卡德帕湾区某个恤孤院里面。亲爱的阿米尔……”
[17:14.54]接着他又咳起来。
[17:18.43]咳嗽停止后，他看上去比刚才要老一些，
[17:23.41]似乎每次咳嗽都催他老去。
[17:30.00]“亲爱的阿米尔，我呼唤你到这里来，
[17:36.35]因为我在死之前想看看你，但这并非全部。”
[17:46.14]
[17:48.51]我一语不发。
[17:51.11]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17:57.00]“我要你到喀布尔去，
[17:59.27]我要你把索拉博带到这里。”
[18:08.34]我搜肠刮肚，寻找恰当的词汇。
[18:13.51]我还来不及接受哈桑已然死去的事实。
[18:18.16]“请听我说。
[18:21.06]我认识一对在白沙瓦的夫妇，
[18:26.41]丈夫叫约翰，妻子叫贝蒂·卡尔德威。
[18:33.14]他们是基督徒，利用私人募捐来的钱，
[18:39.69]开设了一个小小的慈善机构。
[18:43.54]他们主要收容和抚养失去双亲的阿富汗儿童。
[18:50.95]那儿又干净又安全，
[18:54.43]儿童得到很好的照料，
[18:58.10]卡尔德威先生和太太都是好人。
[19:02.48]他们已经告诉我，欢迎索拉博到他们家去，而且……”
[19:11.55]“拉辛汗，你不是说真的吧？”
[19:16.33]“儿童都很脆弱，亲爱的阿米尔。
[19:21.43]喀布尔已经有太多身心残缺的孩子，
[19:27.99]我不希望索拉博也变成其中之一。”
[19:35.46]“拉辛汗，我不想去喀布尔，我不能去！”
[19:41.24]“索拉博是个有天分的小男孩。
[19:46.97]在这里我们可以给他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19:54.52]这里的人们会爱护他。
[19:58.93]约翰老爷是个善良的人，
[20:02.53]贝蒂太太为人和善，
[20:06.18]你应该去看看贝蒂太太如何照料那些孤儿。”
[20:13.66]“为什么是我？
[20:15.51]你干吗不花钱请人去呢？
[20:18.27]如果是因为经济问题，我愿意出钱。”
[20:21.54]“那和钱没有关系，阿米尔！”拉辛汗大怒，
[20:28.43]“我是个快死的人了，我不想被侮辱！
[20:36.47]在我身上，从来没有钱的问题，你知道的。
[20:43.20]至于为什么是你？
[20:45.98]我想我们都知道，
[20:49.16]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对吗？”
[20:55.76]
[21:02.82]为了敦促阿米尔下决心去拯救哈桑的儿子，
[21:06.99]拉辛汗不得已向阿米尔道出了一段令他极为震惊的隐情，
[21:13.23]最终阿米尔艰难的做出了抉择。
[21:17.51]
[21:18.68]欢迎您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收听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
[21:2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