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29]尚未痊愈的阿米尔执意要出院，
[00:16.70]而拉辛汗预先安排好的安置索拉博的计划已没有实现的可能，
[00:23.45]阿米尔带索拉博到了伊斯兰堡，
[00:26.79]当晚，索拉博失踪了。
[00:29.97]
[00:31.02]请您继续收听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
[00:35.10]作者：卡勒德·胡赛尼
[00:37.01]演播：徐涛
[00:38.52]
[00:39.21]此书已由世纪出版集团出版
[00:41.71]
[00:44.93]我终于找到了索拉博，我在他的身旁坐下，强忍弯腰带来的剧痛。
[00:56.67]“你把我吓坏了。”
[01:05.73]索拉博望着清真寺。
[01:09.35]费萨尔清真寺的外观像一顶巨大的帐篷。
[01:14.22]轿车进进出出，穿着白衣的信徒川流不息。
[01:21.30]我们默默坐着，我斜倚着树，索拉博挨着我，膝盖抵在胸前。
[01:30.26]我们听着宣告祈祷开始的钟声，看着那屋宇随日光消退而亮起成千上万的灯光。
[01:41.67]清真寺在黑暗中像钻石那样闪着光芒。
[01:46.93]它照亮了夜空，照亮了索拉博的脸庞。
[01:53.77]“你去过马扎里沙里夫吗？”索拉博下巴放在膝盖上说。
[02:03.63]“很久以前去过，我不太记得了。”
[02:12.14]“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带我去过那儿，妈妈和莎莎也去了。
[02:20.43]爸爸在市集给我买了一只猴子。
[02:24.51]不是真的那种，而是你得把它吹起来的那种。
[02:31.14]它是棕色的，还打着蝴蝶结。”
[02:35.88]“我小时候似乎也有一只。”
[02:43.03]“爸爸带我去蓝色清真寺。”
[02:46.98]“我记得那儿有很多鸽子，在那个回教堂外面，它们不怕人。
[02:58.88]它们朝我们走来，莎莎给我一小片馕，我喂那些鸟儿。
[03:07.40]很快，那些鸽子都围在我身边咯咯叫。真好玩。”
[03:15.56]“你一定很想念你的父母。”
[03:23.60]我在想他有没有看到塔利班将他的父母拖到街上。我希望他没有。
[03:33.32]他抬眼看着我，“你想念你的父母吗？”
[03:44.83]“我想念我的父母吗？嗯，我从没见过我的妈妈。
[03:54.23]我爸爸几年前死了，是的，我想念他。有时很想。”
[04:07.47]“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04:11.81]我想起爸爸粗壮的脖子，黑色的眼睛，那头不羁的棕发，坐在他大腿上跟坐在树干上一样。
[04:24.02]“我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我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
[04:31.74]“我开始忘记他们的面孔，这很糟吗？”
[04:38.64]“不，是时间让你忘记的。”
[04:44.78]我想起某些东西。
[04:47.51]我翻开外套的前袋，找出那张哈桑和索拉博的宝丽莱合影，“给你。”
[04:58.69]索拉博将相片放在面前几英寸的地方，转了一下，以便让清真寺的灯光照在上面。
[05:10.13]他久久看着它。
[05:13.59]我想他也许会哭，但他只是双手拿着照片，拇指在它上面抚摸着。
[05:23.98]我想起一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来的话，或者是从别人口里听来的：
[05:33.93]阿富汗有很多儿童，但没有童年。
[05:41.32]索拉博伸出手，把照片递给我。
[05:47.04]“你留着吧，它是你的。”
[05:52.24]“谢谢你。”索拉博又看了看照片，把它放在背心的口袋里面。
[06:02.31]一辆马车发着声响驶进停车场。
[06:06.03]马脖子上挂着很多小铃铛，随着马步叮当作响。
[06:15.18]“我最近经常想起清真寺。”
[06:21.07]“真的吗？都想些什么呢？”
[06:26.51]“就是想想而已。”索拉博仰起脸，看着我的眼睛。
[06:39.37]这时，他哭了起来，轻柔地，默默地。
[06:48.22]“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阿米尔老爷？”
[06:51.69]“当然。”
[06:55.15]“真主会不会……”
[07:01.48]“真主会不会因为我对那个人做的事情让我下地狱？”
[07:09.85]我伸手去碰他，他身子退缩。
[07:16.00]我收回手。
[07:18.27]“不会，当然不会。”
[07:23.06]我想把他拉近，抱着他，告诉他世界曾经对他不仁，他别无选择。
[07:32.05]他的脸扭曲绷紧，试图保持平静：“爸爸常说，甚至连伤害坏人也是不对的。
[07:46.02]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好的，还因为坏人有时也会变好。”
[07:55.26]“不一定的，索拉博。”
[07:58.38]他疑惑地看着我。
[08:01.62]“那个伤害你的人，我认识他很多年。我想这个你从我和他的对话中听出来了。
[08:16.61]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他……他有一次想伤害我，但你父亲救了我。
[08:30.10]你父亲非常勇敢，他总是替我解决麻烦，为我挺身而出。
[08:39.98]所以有一天那个坏人伤害了你父亲，他伤得你父亲很重，而我……我不能像你父亲救过我那样救他。”
[08:58.05]“为什么人们总是伤害我父亲？他从不针对任何人。”
[09:07.61]“你说得对。你父亲是个好人。
[09:15.27]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亲爱的索拉博，
[09:19.47]这个世界有坏人，有时坏人坏得很彻底，有时你不得不反抗他们。
[09:30.06]你对那个人所做的，我很多年前就应该对他做的。
[09:35.00]他是罪有应得，甚至还应该得到更多的报应。”
[09:41.13]“你觉得爸爸会对我失望吗？”
[09:44.10]“我知道他不会。你在喀布尔救了我的命。
[09:50.60]我知道他会为你感到非常骄傲。”
[09:58.35]索拉博用衣袖擦脸，弄破了他嘴唇上挂着的唾液泡泡。
[10:06.65]他把脸埋在手里，哭了很久才重新说话。
[10:13.98]“我想念爸爸，也想念妈妈，我想念莎莎和拉辛汗。
[10:27.77]但有时我很高兴他们不……他们不在了。”
[10:36.63]“为什么？”
[10:42.08]“因为……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我这么脏。”
[10:55.50]“我很脏，浑身是罪。”
[11:03.18]“你不脏，索拉博。”
[11:10.08]“那些男人……”
[11:12.09]“你一点都不脏。”
[11:15.06]“……他们对我……那个坏人和其他两个……他们对我……对我做了某些事情。”
[11:30.94]“你不脏，你身上没有罪。”
[11:35.90]我又去碰他的手臂，他抽开。
[11:40.25]我再伸出手，轻轻地将他拉近。
[11:46.11]“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11:52.21]他挣扎了一下，全身放松，让我将他拉近，把头靠在我胸膛上。
[12:02.09]他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随着每声啜泣抽动。
[12:10.84]喝着同样的奶水长大的人之间会有亲情。
[12:16.48]如今，就在这个男孩痛苦的泪水浸湿我的衣裳时，我看到我们身上也有亲情开始生长出来。
[12:29.24]在那间房间里面和阿塞夫发生的事情让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分开。
[12:38.79]我一直在寻找恰当的机会、恰当的时间，问出那个萦绕在我脑里、让我彻夜无眠的问题。
[12:50.02]我决定现在就问，就在此地，就在此刻，就在照射着我们的真主房间的蓝色灯光之下。
[13:02.50]“你愿意到美国去、跟我和我的妻子一起生活吗？”
[13:18.93]索拉博没有回答，他的泪水流进我的衬衣，我随他去。
[13:32.74]整整一个星期，我们两个都没提起我所问过他的，似乎那个问题从来没被说出来。
[13:43.89]接着某天，我和索拉博坐出租车，前往“达曼尼科”——它的意思是“那座山的边缘”
[13:54.00]它坐落在玛加拉山半腰，可以看到伊斯兰堡的全景，树木夹道的纵横街路，还有白色房子。
[14:06.37]司机告诉我们，从上面能看到总统的宫殿。
[14:12.33]而且说“如果刚下过雨，空气清新，你们甚至能看到拉瓦尔品第。”他说
[14:23.28]我从他那边的观后镜，看见他扫视着我和索拉博，来回看个不停。
[14:31.93]我也看到自己的脸，不像过去那样浮肿，但各处消退中的淤伤在它上面留下黄色的痕迹。
[14:43.71]我们坐在橡胶树的阴影里面，野餐区的长椅上。
[14:49.85]那天很暖和，太阳高悬在澄蓝的天空中，旁边的长椅上坐着几个家庭，在吃土豆饼和炸蔬菜饼。
[15:03.82]不知何处传来收音机播放印度音乐的声音，我想我在某部旧电影里面听过，也许是《纯洁》吧。
[15:15.43]一些孩子追逐着足球，他们多数跟索拉博差不多年纪，咯咯发笑，大声叫喊。
[15:26.25]我想起卡德察区那个恤孤院，想起在察曼的办公室，那只老鼠从我双脚之间穿过。
[15:36.58]我心口发紧，猛然升起一阵始料不及的怒火，为着我的同胞正在摧毁他们的家园。
[15:48.46]“怎么了？”索拉博问。
[15:52.50]我挤出笑脸，跟他说没什么。
[15:57.76]我们把一条从旅馆卫生间取来的浴巾铺在野餐桌上，在它上面玩起番吉帕。
[16:08.13]在那儿跟我同父异母兄弟的儿子一起玩牌，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我脖子后面，那感觉真好。
[16:20.19]那首歌结束了，另外一首响起，我没听过。
[16:28.55]“看。”索拉博说，他用扑克牌指着天空。
[16:34.44]我抬头，见到有只苍鹰在一望无垠的天空中翱翔。
[16:41.67]“我还不知道伊斯兰堡有老鹰呢。”
[16:48.69]“我也不知道。”他说，眼睛看着那只回旋的鸟儿，“你生活的地方有老鹰吗？”
[16:58.35]“旧金山？我想有吧，不过我没有见过很多。”
[17:08.00]“哦。”他说。
[17:10.13]我希望他会多问几句，但他又甩出一手牌，问是不是可以吃东西了。
[17:19.06]我打开纸袋，给他肉丸夹饼。
[17:23.69]我的午餐是一杯混合的香蕉汁和橙汁——那个星期我租了费亚兹太太的榨汁机。
[17:32.78]我用吸管吮着，满嘴甜甜的混合果汁。
[17:38.23]有些从嘴角流出来，索拉博递给我一张纸巾，看着我擦嘴唇。
[17:46.84]我朝他微笑，他也朝着我微笑。
[17:55.44]“你父亲跟我是兄弟。”我说，自然而然地。
[18:06.06]在我们坐在清真寺附近那晚，我本来打算告诉他，但终究没说出口。
[18:15.34]可是他有权利知道，我不想再隐瞒什么事情了。
[18:21.75]“同父异母，真的。我们有共同的爸爸。”
[18:31.84]索拉博不再吃东西了，把夹饼放下，“爸爸没说过他有兄弟。”
[18:45.04]“那是因为他不知道。”
[18:48.72]“他为什么不知道？”
[18:51.04]“没人告诉他，也没人告诉我。我最近才发现。”
[19:00.51]索拉博眨眼，好像那是他第一次看着我，第一次真正看着我。
[19:10.91]“可是人们为什么瞒着爸爸和你呢？”
[19:18.64]“你知道吗，那天我也问了这个问题。
[19:25.38]那儿有个答案，但不是个好答案。
[19:31.37]让我们这么说吧，人们瞒着我们，因为你父亲和我……我们不应该被当成兄弟。”
[19:44.00]“因为他是哈扎拉人吗？”
[19:51.49]“是的。”
[19:56.44]“你父亲，你父亲爱你和爱我爸爸一样多吗？”
[20:07.08]我想起很久以前，有一天我们在喀尔卡湖，
[20:13.82]哈桑的石头比我多跳了几下，爸爸情不自禁拍着哈桑的后背。
[20:20.94]我想起爸爸在病房里，看着人们揭开哈桑唇上的绷带，喜形于色。
[20:30.08]“我想他对我们的爱是一样的，但方式不同。”
[20:39.67]“他为我爸爸感到羞耻吗？”
[20:42.15]“不，”我说，“我想他为自己感到羞耻。”
[20:52.60]索拉博捡起夹饼，默默地吃起来。
[20:59.04]
[21:07.10]阿米尔向索拉博郑重承诺不再把他送往恤孤院，而是带他一起回到美国的家，
[21:16.29]但在大使馆办理签证时，索拉博却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21:21.93]
[21:22.58]欢迎您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收听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
[21:27.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