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3.38]因为阿米尔无法提供索拉博父母双亡的法律证明,因此移民局不肯向索拉博发放前往美国的签证 [00:23.02]阿米尔既气愤又无奈 [00:25.88] [00:26.19]请继续收听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 [00:30.48]作者:卡勒德·胡赛尼 [00:32.53]演播:徐涛 [00:34.22] [00:34.73]此书已由世纪出版集团出版 [00:37.46] [00:46.03]奥马尔吸气,用钢笔敲打下巴,然后把气呼出来。 [00:54.81]“告诉你吧,你的选择不多,你还是填一份收养申请表,期待最好的结果。 [01:09.46]你可以做独立的收养。 [01:11.58]也就是说,你得和索拉博一起生活在巴基斯坦,日复一日,挨过两年,你可以替他申请政治庇护。 [01:22.88]那是个漫长的过程,你得证明他受到政治迫害。 [01:29.16]你也可以申请人道主义签证。那得由检察总长审核,很难得到。” [01:37.10]“还有个选择,也许是你最好的办法了。” [01:42.66]“什么?” [01:44.46]“你可以把他重新送进这儿的恤孤院,然后填收养申请表。 [01:52.11]让他们审核你的I-600表格和你的家庭,把孩子留在安全的地方。” [01:59.96]“那是什么?” [02:02.25]“很抱歉,I-600表格是移民局的官方文件。家庭评估由你选择的收养机构执行。” [02:13.49]“你知道,那是要确保你和你的妻子没有精神病。” [02:20.52]“我不想那么做。我答应过这孩子,不再让他进恤孤院。” [02:31.86]“正如我所说的,那是你最好的选择。” [02:39.34]我们又谈了一会,然后我送他上车,一辆旧大众甲壳虫。 [02:48.07]当时伊斯兰堡已近黄昏,一轮红日挂在西边。 [02:54.26]奥马尔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能挤到车里去,我看见他上车的时候车身一沉。 [03:03.25]他摇下车窗:“阿米尔?” [03:07.51]“嗯?” [03:08.40]“我刚才跟你说过吗?你正在努力争取的事情很了不起。” [03:17.31]他招招手,把车驶离。我站在宾馆房间门外,也朝他挥手。 [03:27.04]此时,我希望索拉雅在身边陪着我。 [03:33.88]我回到房间的时候,索拉博已经关掉电视了。 [03:39.77]我坐在自己的床沿,让他挨着我坐下。 [03:44.87]“费萨尔先生说有个办法可以让我把你带去美国。” [03:52.93]“真的吗?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03:58.35]索拉博好几天来第一次露出微弱的笑容 [04:04.53]“嗯,事情是这样的。 [04:08.70]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他说可以做到,而且他会帮助我们。” [04:17.92]我把手放在他脖子后面。 [04:22.82]“多久?” [04:27.24]“我不知道,一阵吧。” [04:34.27]索拉博耸耸肩,微笑着,这次笑得更灿烂了:“我不在乎,我能等。那就像酸苹果。” [04:48.69]“酸苹果?” [04:52.24]“有一次,我很小的时候,我爬上一棵树,吃那些青青的酸苹果。 [04:58.93]我的小腹变得又肿又硬,像鼓那样,痛得厉害。 [05:04.08]妈妈说只要我等到苹果熟透,就不会生病了。 [05:09.25]所以现在,无论我真正想要什么,我都会想起她说过的关于苹果的话。” [05:20.22]“酸苹果,安拉保佑,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亲爱的索拉博。” [05:31.99]“绝对是。绝对是。” [05:39.11]“我们会开车到那些街上去吗?那些你只能看见车顶和天空的街道?” [05:48.14]“我们每一条都去。”我说,眼泪涌上来,我眨眼强行忍住。 [05:59.83]“英语难学吗?” [06:02.70]“我敢说,不用一年,你就可以说得跟法尔西语一样流利。” [06:10.59]“真的吗?” [06:11.70]“是的,还有一件事,索拉博。” [06:17.39]“什么事?” [06:19.35]“嗯,费萨尔先生那会很有帮助,如果我们……如果我们能让你在一间为孩子准备的房子待上一阵。” [06:42.76]“为孩子准备的房间?你是说孤儿院吗?”索拉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06:53.87]“只是待上一阵。” [07:00.10]“不,别这样,求求你。” [07:07.06]“索拉博,那只是很短的时间,我保证。” [07:14.10]“你向我保证过永远不让我去那些地方,阿米尔老爷。” [07:22.36]索拉博说着,他声音颤抖,泪如泉涌。 [07:29.53]“那不同的。就在这儿,在伊斯兰堡,不是在喀布尔。 [07:38.79]我会每天去探望你,直到我们能够离开,把你带去美国。” [07:45.50]“求求你!求求你!别这样!我很怕那些地方。他们伤害我!我不想去。” [08:02.05]“没有人会伤害你。再也不会了。” [08:07.00]“他们会的!他们总是说他们不会,但他们说谎!他们说谎!求求你,真主啊!” [08:26.31]我用拇指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08:31.05]“酸苹果,记得吗?这就像一个酸苹果。” [08:40.00]“不,它不是。不要那些地方。天,天啦!求求你,别这样!”他浑身颤抖。 [08:59.07]“嘘。”我把他拉近,抱着他颤抖的身体。 [09:07.74]“嘘。会没事的。我们会一起回家。你会看到的,没事的。” [09:20.14]他的声音被我的胸膛闷住,但我能听到话里的痛苦。 [09:29.27]“求求你答应我你不会这么做!天啊,阿米尔老爷!求求你答应我你不会!” [09:47.27]我如何能答应呢?我抱着他,紧紧抱着,前后摇晃。 [09:59.42]他的泪水滴进我的衣裳,直到泪流干了,直到不再颤抖了,直到惊恐的哀求变成听不清的喃喃自语。 [10:16.70]我等着,摇着他,直到他呼吸缓下来,身体松弛。 [10:25.96]我想起曾经从某个地方看来的一句话:孩子们就是这样对付恐惧:他们睡觉。 [10:41.67]我把索拉博抱上床,把他放下。 [10:47.42]然后我躺在自己床上,望着窗外伊斯兰堡上方紫色的天空。 [11:00.50]电话将我惊醒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11:05.36]我揉揉眼睛,旋开床头灯。刚过晚上10点半,我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11:13.05]我拿起话筒。“喂?” [11:16.43]“美国打来的电话。” [11:20.03]“谢谢。”我说。浴室的灯光亮着,索拉博又在洗澡了。 [11:27.81]电话传来两声按键声,然后是索拉雅的声音。 [11:32.99]“你好!” [11:34.37]“嗨。” [11:35.86]“你跟那个律师谈得怎样?” [11:39.78]我把费萨尔的建议告诉她。 [11:43.10]“好了,你可以忘了它,我们不用那么做。” [11:48.72]“什么?为什么?怎么回事?” [11:53.74]“我接到沙利夫舅舅的回电了。 [11:57.24]他说关键是把索拉博送进这个国家。 [12:01.21]只要他进来,就有很多把他留下的办法。 [12:05.32]所以他给几个在移民局的朋友打了电话。 [12:09.05]他今晚给我回电,说他很有把握能替索拉博争取到人道主义签证。” [12:16.14]“啊,谢谢真主!不是开玩笑吧?亲爱的沙利夫太好了!” [12:26.16]“我知道。不管怎样,我们可以当保证人。 [12:31.79]一切会很快的。他说那种签证有效期一年,足够我们申请收养请求了。” [12:39.55]“这样最好了,索拉雅。对吧?” [12:43.34]“看起来是的。”她说着她的声音很快乐。 [12:51.16]我说我爱她,她说她也爱我。我们挂上电话。 [12:59.10]我从床上起来,喊着,“索拉博!我有个好消息。” [13:05.70]我敲着浴室的门,“索拉博!亲爱的索拉雅刚才从加利福尼亚打电话来。 [13:13.99]我们不用把你放到恤孤院了,索拉博。 [13:17.17]我们就要去美国了,你和我。 [13:21.05]你听到吗?我们就要去美国了!” [13:24.95]我推开门,走进浴室。 [13:29.51]刹那间我跪倒在地,放声大叫。我牙齿打颤,不断大叫。 [13:37.41]叫得我的喉咙快要裂开,叫得我的胸膛快要炸开。 [13:44.07]后来,他们说救护车来了之后我还不停叫着。 [13:51.90] [13:53.49]在医院,在手术室门外,他们不让我进去。 [14:00.80]我看见他们推着索拉博,穿过一些双层门, [14:07.02]我跟在后面,冲进一扇又一扇的门,闻到碘酒和消毒水的味道, [14:14.72]但我所来得及看到的,是两个戴着手术帽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女人围在轮床之上。 [14:23.21]我看见白色床单从轮床侧面垂落,拂着污秽的花格地砖。 [14:31.69]一双鲜血淋漓的小脚从床单下面伸出来,我看见左脚大脚趾的指甲被削掉了。 [14:43.37]接着有个穿蓝色衣服的高壮汉子用手掌压住我的胸口,将我从门口往后推, [14:52.71]我的皮肤能感觉到他那冰凉的结婚戒指。 [14:56.02]我向前挣扎,咒骂他,但他用英语说你不能留在这儿,声音礼貌而坚决。 [15:05.30]他领着我回到等候区, [15:09.55]现在双层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透过门上狭窄的长方形窗口,我只见到那个男人的手术帽。 [15:20.24] [15:23.44]他把我留在一条宽大的走廊上,没有窗, [15:28.72]墙边的金属折叠椅上坐满了人,还有人坐在薄薄的破地毯上。 [15:36.49]我又想尖叫。 [15:39.39]我想起上次有这种感觉,是跟爸爸在油罐车的油罐里面,埋在黑暗和其他难民之间。 [15:47.55]我想把自己撕成碎片,离开这个地方,离开现实世界, [15:52.45]像云朵那样升起,飘荡而去,融进湿热的夏夜,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在山丘上方飘散。 [16:04.42]但我就在这儿,双脚沉重如水泥块,肺里空气一泻而空,喉咙发热。 [16:15.53]无法随风而去。今晚没有别的世界。 [16:27.64]我合上双眼,鼻子里塞满走廊的种种味道:汗水和氨水的气味、药用酒精和咖喱的气味。 [16:41.30]整条走廊的天花板上布满昏暗的灯管,飞蛾围绕,我听见它们拍打翅膀的声音。 [16:52.62]我听见谈话声、默默的啜泣声、擤鼻声; [17:00.97]有人在呻吟,有人在哀叹,电梯门砰地一声打开,操作员用乌尔都语呼喊某人。 [17:13.87] [17:15.55]我再次睁开眼,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17:20.89]我四周环顾,心脏怦怦地在胸口跳动,耳朵听得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17:30.34]我左边有间又暗又小的储藏室,我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17:38.27]用它就好了。 [17:41.56]我从一堆折叠好的白色尼龙床单中抽出一条,带回走廊。 [17:48.03]我看见护士在休息室附近和一名警察交谈。 [17:53.25]我拉拉那名护士的手肘,问她哪个方位是西边。 [17:59.04]她没听懂,眉头一皱,脸色的皱纹更深了。 [18:04.67]我喉咙发痛,汗水刺痛了双眼,每次呼吸都像在喷火,我想我在哭泣。 [18:15.98]我又问一声,苦苦哀求,警察把方向指给我。 [18:22.52] [18:23.94]我在地面铺开那张滥竽充数的祷告毯,双膝跪倒,头磕在地上,泪水湿透了床单。 [18:41.35]我朝西弯下腰,那时我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止十五年没祷告过了,早已把祷词忘得一干二净。 [18:55.08]但这没有关系,我会说出依然记得的片言只语:惟安拉是真主,穆罕默德是他的使者。 [19:07.71]现在我明白爸爸错了,真主真的存在,一直存在。 [19:17.33]我看到他在这里,从这条绝望的走廊的人群眼里见到。 [19:25.00]这里才是真主真正的住所,正是在这里,而非在那些发出钻石般明亮光芒的尖塔耸立的清真寺, [19:36.98]只有那些失去真主的人们才能找到真主。 [19:42.43]真主真的存在,他必须存在,而如今我将祷告, [19:52.13]我会祈祷他原谅我这些年来对他的漠然不觉, [19:57.35]原谅我曾经背叛、说谎、作恶而未受惩罚,只有在我的危难时刻才想起他。 [20:07.24]我祈祷他如经书记载的那样慈悲、仁爱、宽宏。 [20:14.97]我朝西方磕头,亲吻地面,承诺我将会施天课,将会每天祷告, [20:22.72]承诺我在斋月期间将会素食,而当斋月结束,我会继续素食, [20:28.76]我将会熟背他的圣书中每个字, [20:33.05]我将会到沙漠中那座湿热难当的城市去朝圣,也会在天房之前磕头。 [20:39.01]我将会践行所有这些,从今日后,将会每天想起他,只要他实现我的这个愿望: [20:46.09]我的手已经沾上哈桑的血,我祈求真主,别让它们也沾上这个小男孩的血。 [20:52.76] [20:54.27]我听到呜咽声,意识到正是自己发出来的,泪水从脸上汩汩而下,流过嘴唇,让我尝到咸味。 [21:08.45]我感到走廊上每个人都在看着我,而我依然朝西方磕头。 [21:15.21]我祈祷。 [21:16.66]我祈祷别以这种我向来害怕的方式惩罚我的罪行。 [21:23.66] [21:32.03]在阿米尔不停歇的祈祷和忏悔中,索拉博的生命终于被挽回了 [21:39.61]但苏醒后的索拉博却更加冷漠,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感到厌倦 [21:47.15] [21:47.57]欢迎您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收听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 [21:5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