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
他开车带她们上清远山赏花
每逢季节转换
一起上山游玩
春天看山樱
夏天听蝉鸣
秋天看红叶
冬天饱温泉
住在临远的人
慢慢成为有情有意的闲人
桃花和樱花盛开时
大堆旅人来到临远
拥挤在湖边看桃红柳绿
这是每年春天临远必有的节日
琴药临时起意另辟蹊径
带她们去别处看花
汽车在山路上兜转良久
转到山谷背面
渐渐看不见游人如蚁的风景区
和城市楼房
只余蜿蜒起伏的暗绿山峦
公路山坡上汇聚大片花树
人迹却寥寥
她在车后座困倦而眠
断续醒来
每一次睁开眼睛
看见前面一对男女
驾驶座上开车的男子
手持方向盘
另一只手牵住女子的手
他们不时俯身短暂亲吻
空气闪闪发亮
小山樱和海棠正在盛期
粉白花朵密密绽放
弥漫谷地
山路曲折迂回伸向远处
他们下车走向花丛
琴药转身寻找少女
把她横抱起来
奔向山坡芳香绚烂云彩
她发出的尖叫
满眼晃动眩目阳光和花枝
他们在花树下铺开大块布毯
是贞谅用织出的碎布拼接缝制的
颜色 淡雅 古旧
提前预备好的酒和食物
羊毛毯子
她躺倒在地
仰面看脸上簇簇花团
风过时落英缤纷
丝丝光线
缕缕芳香
每一抹色彩
每一阵轻风
每一片花瓣
让人的心沉醉酣畅
空气中的暖意和芳香
如同包皮裹全身的薄棉被
让人懒洋洋昏昏欲睡
她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因为迷醉而人睡
我沉沉睡去
她置身花海之中睡了一个午觉
安宁 冗长 完整
那也许是最好的时侯
她说 我沉沉睡去
他们相爱 我在成长
我也与他们相爱
一簇簇正当盛放的花树在此刻相会
花在坠落
我们在破碎
时间貌似凝固
其实一刻不停留
不为欢愉停留
也不为破碎停留
当她醒来天边已日落
暮色深浓
空气清冷
布毯铺满层层花瓣
点点鲜明
有无所畏惧的死
才有这般充满喜悦的生
不对死持有对抗性的态度
生 也具备洒脱而热烈的自觉
贞谅坐在海棠花树下
脸颊浮出红晕
喝的微醺
一头长发倾泻下来
面容青涩轻盈如同少女
眼神清亮闪烁
始终如男人般
沉默和专注工作的成年女子
整个人披上一层湿润光泽
如同在浪潮中跃身而起
超越现实
原来女人的生命
需要感情来做血肉支撑
否则那只是一副坚硬空洞的骨架
琴药卧倒在她身边
身上盖着毛毯
贞谅用手轻轻抚摸
男子的耳鬓和额角
脸上微微含笑
眼神里却有无尽哀恻
酒已喝尽
食物吃完
人空虚无着
夜色凝重转冷
白霜般月色倾洒下来
天边星群逐一浮现
一场春日宴席接近尾声
你可快乐
贞谅微笑不语
她又问
你觉得琴药会否爱一个人长久
并且有始终
贞谅说那你觉得我会吗
我不知道
你仿佛可以随时离开
也可以随时留下
她说
我知道天下所有的宴席都有终结
但依然希望这一刻
这注定破碎成空的丰美和悲袁
永无停顿